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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上官鸿信] 送葬日

在王身边伺候的人叫乌鹊,长了一头极黑亮的长发,束在头顶,是羽国前些年时兴的样式,近来这样打扮的人已经不多了。但他发色浓黑,日光打下来时将那头长发照得熠熠闪光,如同鸦羽;再加上他白皙清秀,又是王还在王府里时就带着的随身侍从,身份自有不同,因此很讨女官们的喜欢。喜欢他的女人多了,便有要嚼舌根的男人。清晨乌鹊走进御医馆的门,屋顶上晒药材的少年看见,一溜烟顺着瓦片滑下来,很警惕地瞪着他。少年与乌鹊年龄相仿,是首席御医的徒弟,跋扈惯了,又知道乌鹊的性格,说话更没遮没拦些。他叫道:“乌鹊!你大清早来做什么!前几日给你那药膏,你没用上,没讨得王的欢心吗?”

四周的人都把头抬了起来,但没谁敢笑。少年得意地扬着头,乌鹊只是站定了,看也不看他,四下扫了一眼,冷冷道:“我要见首席。王要问他:前日开的那个治失眠的方子,怎么毫不起效。”

定是你没给王按时服用的缘故!少年将眉一竖,上前一步。乌鹊一动不动,视线收回来,静静望着他眉心。传说乌鹊是使镖的好手。少年梗着脖子,对峙片刻,心虚地哼了一声,背过身嘟囔:“随我进来,师父在读书,还不一定见不见你呢!”

上官鸿信将乌鹊打发走后,又在床上躺了好一阵,望着头顶赤黑相融的床帐。他一夜未睡,现在稍稍一动,冷汗就浸湿背后的床单。窗外有乌鸦在叫的声音,随即有人声低语,说大清早就这样不吉利,今天是什么日子,给王听见了晦气,还不打走。又有人喏喏应声。人比鸟儿实在是吵得多了。他盯着床帏一动不动,直挺挺躺平,床边四周升起极厚的木板,将他围堵在里面;又有一方沉重的木板滑上来,将他密密实实封住。黑暗中有个少女的声音梦一样浮起来:你觉得这里怎么样?

我觉得小了一点。上官鸿信想。

也只能这么大啦,再大规格就坏了,那些老学究又要念你。少女从他身边起来,也坐不直,只是靠着身后的木板,敲了敲上官鸿信的胸骨,咚咚咚;又去敲身边的木板,咚咚咚。你听明白了吗?少女耐心地说,瓮声瓮气地在小空间里回荡:太薄啦,和你的骨头一样薄。你知道鸟儿为什么会飞吗?因为它们的骨头是空心的。所以羽国人的轻功都不错。

这些都是谁教你的?

你不知道吗?当然是……她余下的声音被淹没在叩击木头的声音里。咚咚咚,咚咚咚,他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。那声音越来越响,最终令人无法忍受。上官鸿信猛地坐起身,冷汗终于湿透了一层绸衣。天光大亮,乌鹊在屋外敲门:王,该动身了。

乌鹊说话,向来是一句多余的也没有。曾有那么一段时间,上官鸿信身边有许多讲话不留情面的人:这样的人有一个,他会觉得舒适;有三个,他会觉得冷静;有五个,就无时不刻将他围堵在只能说真心话的角斗场里,使他时刻不得安宁。但等他做了王,那些人忽然全都离开了,他的身边又只剩下场面话。王今日看起来气色上佳——假话;王真可谓孝悌典范——假话;王登基以来治国宽仁,必有一副慈悲为怀的心肠——假话。到了最后,竟又只剩下这一个乌鹊愿意和他说直来直去的话。

现在也还有我呀。少女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身边轻轻响起。乌鹊说,今天王应该穿那件黑金色的朝服。少女说,但你穿红色时更好看,你记得吗?你第一次见到先生时,就是披那件红色、绣着一只北雁的大氅。北雁是思乡重情的鸟,先生说,这花样抢眼,但太出挑,不能常穿,要挑一个时间,让所有人都记住雁皇子身上绣了一只重情的北雁……他对你说这样的话,又做那样的事,我以为你会恨他。皇兄,你恨他吗?皇兄,我是不恨他的。你不恨他吗?上官鸿信说,黑色那件压得久了,你收拾过吗?乌鹊说,已熏过了。少女说,唉。上官鸿信说,我要更衣,你放在那里,先出去吧。

你又是这样!少女忽然大声说。她声音清亮,清明马场上她为上官鸿信助威的呐喊声向来最响,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头,上官鸿信听到了,就转头朝她挥一挥马鞭;身边其余几个皇子听到了,就要嗤之以鼻。他们总说,霓裳公主为着多那一点生母的血缘关系,就这样亲近上官鸿信,实在是得不偿失。若她有心,应该去巴结最得宠的那一个,这样日后那一位坐上皇位,至少不会亏待这样一个没有夺嫡威胁的妹妹。但霓裳不听这些。她不仅要喊,还要跃下高台,跑得连披帛都丢在地上,不顾上官鸿信轻甲上的泥尘,一把抱住她的亲生哥哥,说,我都看到了,三皇兄那一枪刺到你的肩膀!然后她转过头,瞪着旁边的三皇子,直到他也在视线里败下阵来、再说一句刀剑无眼对不住为止。她做这样的事,也只为了上官鸿信在四月里替她多做两只风筝,她会亲手写上吉祥话,将它们高高地放进云里,再割断风筝线。但上官鸿信从什么时候开始,便不愿听她的请求了呢?哥哥,霓裳在上官鸿信耳边说,今天我就要走了,你也不愿意顺我的心意吗?

上官鸿信穿一身黑衣,喝了乌鹊端上来漆黑的药汁。朝臣离得远,闻不到他身上的草药味,只能看到他的脸色被黑衣映得死气沉沉,于是愈发不敢说话。有一条前言在此处需要特别说明:讲他慈悲为怀的那个人,并非几乎日日都能见到他的朝臣。当然了,一个要求下属日日点卯上班的领导,断不会被称为仁厚。但朝臣们对他的慈悲有另一番理解:雁王听见那些百姓和官员的请求时,总会沉默半晌,这沉默从金銮殿顶上压下来,压得所有人都只能低着头听训,只留提出问题的人战战兢兢地讲下去。有人胆子大一些,会偷偷瞄他,回去便在家里和同僚描述:那时雁王靠在座上静静地听,手里还摸着御座上那只金色的凤首,慢慢慢慢地,把中指的指腹堵进那只金凤张开的喙间。良久,他尖刻地道,只是这样?我乏了,你们都下去吧。

只是这样?同僚心有余悸地提问。只是这样。讲故事的人跟着说一遍,喝一口茶,这四个字真让他口干舌燥了。但王确实谁都没杀,不是吗?他没杀兄长,没杀兄长的亲眷家属,没杀当年跟着比鹏将军作乱的小将,他把他们圈禁起来,好吃好喝,还养得胖了许多,有时下了朝,还去他们那里坐坐。王不怕被杀,做皇子的时候,也没见什么时候有那样的好兴致。在朝堂上不应的请求,在奏折里也一一应了,这不就够了吗?羽国百姓谁不感恩戴德,终于出了这样一位贤明仁慈的王。

但王那样的神色,瞧了真是恐怖。

这也不能怪罪王……他们相继沉默一阵,又如释重负地说。霓裳公主死得那样惨烈,连全尸都没有找回来。传言说她肩膀、腿上都有牙印。人的牙印。王说秃鹫啄食了她的身体,要她升天时载着神明的双翼。但谁知道……那三万大军可是活活饿死在落霞坡的,谁知道?

只有上官鸿信知道。失眠的其中一个好处是一起失去午夜梦回的机会。落霞坡三万死人,他一眼就认出那具熟悉的尸体。他捧起她,发现她身上沾满了泥,和小时候每次出去疯跑的时候一样邋遢。他将脸贴在她的脸上,于是他也沾满了泥,和她一起死在落霞坡。霓裳的声音就在这时第一次从他身后冒出来,她说:我死得很快,你不要恨策天凤先生。他猛地回头,却只看到远处一身铁甲的乌鹊,和乌鹊身后湛蓝如洗的天空。他想,我凭什么恨师尊呢?霓裳说,这就对啦,你快把我带回去吧,我这样见了人,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呢?

骗子,都是骗子。那些只说真话的人原来都在骗他。霓裳向来不在乎自己嫁不嫁得出去,连母亲留下的铜镜都送给了策天凤,说先生是皇兄明得失的镜子,因此也要以物换物,换铜镜为先生正一正衣冠……这时候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体面?但上官鸿信不能不在乎,即便他要分辩,也没法和在他身后说话的霓裳争长短。他只是用那件绣北雁的殷红大氅裹住霓裳的尸体,又倒空了腰间的酒壶,为她洗去脸上的污泥。狐皮的里衬围在她颈侧,看起来真是暖和。她贪凉,从不肯穿得这么臃肿。但霓裳却在他身后说:这就对啦,我喜欢你这件大氅,好神气,我早就想穿了,可惜我没有你高,你看我这样披着,像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英雄?他还是沉默,霓裳也沉默,过了一会,她好像蹲了下来,拍他的肩膀,又枕在他后背上。她说:哥哥,一会儿就不能哭了,要做王的人,不能这样掉眼泪。先生也不会喜欢你掉眼泪。

策天凤喜欢什么,上官鸿信一直不清楚。他第一次见策天凤时,想起古制拜师要送肉,便叫人包了十条干肉;又在怀里揣了一块玉佩,作为同谋的信物。但策天凤什么都没有要,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,收了只是念想;又说如若下决心要做王,最先抛弃的就该是这些无用的念想。后来他又陆陆续续地抛弃了一些东西:忠心的下属、真实的表情、很多条无辜卷入战争的人命、最后是一颗柔软的心。但策天凤当然也教了他别的,譬如如何通过演技来补全这些被他抛弃的内容,这使他行仁政时,也只是表演出那种做派来,披一张雁皇子的皮,做雁王要做的事。等他真做到了所有这些,便发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了。是会这样的,有失必有得。他还是对杏花君辩解,师尊教我做的事,一定有他的道理,况且,我们一直在赢不是吗?杏花君听了,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,在他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冥医脸上并不常见,他说:“策天凤的话,你也许还是不要全听。”上官鸿信熟练地微笑一下:那我还能信谁呢?

其实杏花君劝解上官鸿信时,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对策天凤的下一个徒弟说“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他”之类的鬼话。他那时也刚刚认识这个绿油油的人,没发觉他是个最心硬的好人。最心硬的好人,最恨的都是自己,那恨意是如此强烈,以至于敢于爱他的人全都无法对他说半个“不”字。策天凤第一次亲手带出来的徒弟,学了他的计谋,复制他冷酷的心肠,结果给自己装上了。杏花君看着上官鸿信,只觉得像一座将倾大厦,摇摇欲坠,却不知这大厦何时倾倒,也不知倾倒后他会变成什么样。上官鸿信有次说:“师尊不准我做那些会真脏了我的手的事,我都知道,他也知道我都知道……我欠了师尊这么多的债,总有还他的一天,到了那一天,师尊叫我做什么,我都愿意。”杏花君想,这孩子至少还是明事理的;又想,他难道就不怕吗?

事实证明,上官鸿信并非不怕,而是不懂。他等待策天凤审判的方式一开始就错了,以为审判只是打打手板,花花银钱,顶多叫他做些脏手的事,向他讨两三条人命——他那时已经能够逼自己权衡两三条人命和策天凤之间的利害——但他没想到,策天凤只向他讨了一个人的人命。比鹏率领三万大军攥住霓裳公主时,他急匆匆跑进策天凤的营帐,想知道这次策天凤有什么计策,策天凤却倏然抽出一把犹带锈迹的古剑。他说……

你在想什么呢?霓裳问。

你不是都知道吗?

有时我也想好端端地和你说话,不靠那些投机取巧的办法。霓裳踢走一块小石子,看一眼乌鹊又看一眼上官鸿信:你捡他的时候,先生怎么和你说的来着?

师尊说,既然捡回来了,就好好用……

然后呢?

好好用,上官鸿信回答,不要养出下一个霓裳。

先生什么也不知道,怎么会是你养的我?霓裳笑眯眯地说。她兀自笑了一会儿,渐渐沉寂下去,捂着心口,抓住那里的衣料。远处人声喧闹,王宫里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,显得她带来的沉寂格外难捱了。他们并排走在青色宫墙下的阴影里,天气和霓霞之战结束那天一样晴朗。上官鸿信连日未睡,现在连这样的阳光也受不了,霓裳当然也迁就他。做了鬼的人,还有什么不能原谅活人的呢?此时的她可以宽宥上官鸿信所有的错处,包括他那天没能接过策天凤的剑——正如上官鸿信宽宥了那些叛军、兄弟和臣子一样。她缓缓说:先生觉得我拖累了你,也是有道理的,没了我之后,你做什么都做得很好。外面那些人说,策天凤先生是一流的谋士,而我是护国忠君的巾帼英雄。英雄就英雄嘛,还要加个巾帼,听起来就没那么厉害了。但如果那天你真的砍了他的头来换我,我也做不成这个巾帼英雄。她重新笑起来:哥哥,我也没有想过能活着出去。

其他皇兄都从没觉得霓裳能做成什么事,这下他们可看着了。其实即使是最疼她的上官鸿信,也只将她当作偌大皇城里的一颗知心的掌上明珠来保护。她当然是带了死志的,上官鸿信恍然大悟,霓霞霓霞,霓裳的名字犹在落霞坡之前,足见她在其中之重。可那天他冲进策天凤的帐子里,眼前却只有一个想死的人。策天凤说:“砍下我的头,你就能换霓裳回来,你就能做羽国的雁王。这把剑也将是你的。”他盯着剑尖,绝望地想,这样锈迹斑斑的剑,杀掉的人一定会很痛。师尊替他做的所有事,一瞬间全到眼前来。他抽动鼻子,跪坐下来,策天凤又说:“你若不杀我,霓裳死了,我也不会再做你的师尊。”

每个不能闭眼的夜晚里,上官鸿信都反复排演那一幕:他接过剑,一剑刺穿策天凤的心脏,热腾腾的血溅在他脸上;他若能接住策天凤的身体,他在他手臂里便不会像霓裳那样冰凉轻盈;然后他亲手斩下策天凤的头颅,换回霓裳。活生生的霓裳,会跳会笑的霓裳。策天凤死了,她会难过很久,也许很多年;也许她会拿回那面铜镜,也许会让它和策天凤一同下葬。但她终将痊愈。想得多了,他甚至开始闻到策天凤的血味,新鲜的,混了铜锈的血味,始终萦绕在他的鼻尖;他的手臂开始沉重,除了在夜里,还有在白天,他的臂弯里似乎总有一个死人的重量;他明知策天凤并没死,却渐渐恍惚觉得,那天其实死了两个人。策天凤的审判还在延续,他死去的良心尖叫着:你杀了两个人!

没有。他醒过来以后,对那片残骸低声说,我杀了三万零一个人。

他还是做了王。各地的鸟儿都从巢穴里探出来,千里迢迢地赶来朝觐新王。打仗的时候从没见过那么多封臣,霓裳倒下来的时候,也没有那么多人去接住她的尸体。上官鸿信认得他们的脸,这些人曾在其他皇子的宴会上极尽奉承,高谈阔论,如今这些人都在她的灵前失声痛哭。他们咒骂的是自己的无能,而非冷静。上官鸿信看在眼里,深深吸了口气,霓裳从他身后走出来,他回头看一眼她,发现她也皱着眉头:我觉得有些烦了。上官鸿信压低声音答她:我也觉得烦,但这是必有的礼仪,做长公主就是有这些不好,对不住。霓裳听见兄长的抱歉,脸上才露出微笑,她说:这也没有什么,皇兄,你把鹰王送你的那把短弓给我,我就原谅你,怎么样?上官鸿信回过头,朝随从道:“我有一把弓,缠了一层羊皮。你叫人去找出来,同霓裳公主一同下葬吧。”

放在我身边。霓裳补充。

“嗯,”上官鸿信说,“就放在棺里。”

棺木抬走之后,灵位又在王宫里停了七七四十九天,今日才要请进王陵里。霓裳陪上官鸿信在阴影里走了一会儿,到停放灵位的宫门前,忽然挽住皇兄的胳膊。看着我。她强硬地拽住他,不准他再朝前一步。她仰起脸,脸上干干净净,一点血迹也没有。小时候上官鸿信在父王面前说错了话,被母妃罚关禁闭,霓裳夜里翻墙来看他,他打开窗户,窗下也是这样一张天真不知苦处的脸。杏花君曾经说他们兄妹俩长得很像,也都一副很有主意的样子,其实脾气一样坚韧又柔和。她伸手用力地抹他的脸,好像要抹去上面那层冷硬的粉饰,露出底下雁皇子的模样。只有她会觉得那冷硬才是粉饰。霓裳说,你想什么我都知道……哥哥,我都知道了。但是小鹭王没有你适合做王,他爹是个混账东西,混账东西养出来的人也是小混账东西。上官鸿信眨了眨干涩的眼皮,没想到自己仍旧能笑出来:你就这样骂自己的堂弟?霓裳摇摇头:你不要离开我。

乌鹊在上官鸿信身边等了半晌,疑惑地看向他微动的嘴唇。宫门另一侧,法师做完了法事,长叫一声:“起灵——”方才还喧闹的人声骤然安静下去,齐齐跪下,送灵的队伍秩序井然,三步一摇铃,供着霓裳公主的灵位出宫门去。去吧,上官鸿信眯起眼睛,最后一次柔声劝她,我知道你喜欢做英雄。很多人都喜欢做英雄,我替他们每一个都着想着呢。

他目送那队伍离开,低下头,臂间的少女已经不见了。


上官鸿信离开王城那天,只准乌鹊来送他。他比霓裳还小两岁,神色间失去那种天真,却固执地仍旧将上官鸿信称作王。他向来沉默,却终于开了口:“王是要去找策天凤先生吗?”上官鸿信眼里有一瞬间掠过杀意,乌鹊不闪不避,直视着那双金色的瞳仁。上官鸿信打量他一遍,纠正他的措辞:“策天凤已经死了。”

“但王还是去找他吗?”

“你确实和霓裳不一样,”上官鸿信转过身,“我等他来杀我,已经等不及了。”

几天后,他行至羽国边陲一个小镇,恰好撞见镇上一场葬礼。民间的葬礼同王宫里不同,年纪越小的孩子,死后越要吵闹。羽国人相信孩子的灵魂清澈爱玩,葬礼热闹起来,死掉的孩子便会上天说点好话。他对这些民俗不感兴趣,快步离开,有个披麻的男人走在人群最前面领喊,声音犹带哭腔,与上官鸿信的脚步渐行渐远——叫我们子孙代代做状元哦。有喔!子孙年年大富贵哦。有喔!子孙代代做大官哦。有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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